真正的好绘本，是让大人和小孩一起成长的
前段时间，有网友发文说《伊索寓言》被投诉，原因是书里有一个故事，讲的是螃蟹弄死了坏心肠的蛇朋友；一位家长说这个故事给孩子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，并且自己在通读《伊索寓言》后，发现其中充满了“暗黑童话”，所以要求这本书全面下架。
网络截图
站在监护人的角度，家长用保卫孩子幼小心灵的正当理由，去和自己标准里书籍的“不良内容”做斗争。站在出版社的角度，《伊索寓言》本就是经典名著，不由得反问家长是不是对孩子过度保护，对文学作品的多元接受无能。
除了讨论这位家长的做法是否过激外，我们也在思考：家长在孩子汲取外界信息时扮演的是什么角色？什么样的寓言是能够帮助孩子成长的？
01
我们都知道，童书需要最先打动的是父母。因为大多数情况下，父母是给孩子择书的把关人。你可能会根据自己希望孩子学到的知识、品格、价值观，和孩子自己喜欢的类型，甚至自己的偏好和品味来给孩子挑选图书。
于是，你选择什么样的书给孩子，在某种意义上，就代表了你希望向孩子呈现一个什么样的世界，希望他们对未来有什么样的期待，希望孩子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。
《中国动物寓言》之“猫头鹰吓凤凰”，大凤凰和小凤凰
所以，越来越多的家长站出来，举着捍卫孩子的旗号，抵制某些有争议性的文学作品。比如“我永远不会给女儿读《海的女儿》”，和上面提到的“《伊索寓言》会给孩子带来无法挽回的负面影响”。
可以看到，家长作为守护者，面对孩子即将踏入这个复杂世界时内心的不安。我们希望孩子能有一个身心健康成长的环境成长，有良好的品性拥抱社会光明的一面，又自带盔甲抵御社会阴暗的一面。
《中国动物寓言》之“小猫的名字”，猫咪一家面对其他动物们
事实上，寓言的目的就是用平白的故事呈现世界的参差，传递为人处世的智慧。但并不是每一则寓言都有一套完整、有力的逻辑说服读者，或者呈现一种完全正能量的价值观。
比如钱钟书就觉得《伊索寓言》里“有好多浅薄的见解”，以“蚂蚁和促织的故事”为例，蟋蟀向蚂蚁借粮，蚂蚁说：“在夏天唱歌作乐的是你，到现在挨饿，活该！”这种带着奚落口吻的审判式结论，反而让人觉得有点问题。
伊索寓言“蚂蚁和促织的故事”
寓言作为一种古老的载体，在东西方几乎同时盛行。在《伊索寓言》诞生的公元前600多年，中国正处于春秋战国时期。那时，能言善辩的诸子百家从神话、民间故事取材，加工成短小精悍的寓言，作为辩论的论据，表达自己的主张。
孔子、庄子、老子、墨子、韩非子……这些思想家留下了丰富的寓言宝藏。但是，因为文言文晦涩，又以说理为目的，如今流传到现在并能够启发现代孩子思考的寓言少之又少。
说起寓言，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仍是“龟兔赛跑”“狼来了”“乌鸦喝水”这些《伊索寓言》，而不是我们中国传统文化里，诸子百家和经典古籍里的寓言故事。
百家争鸣
其实，我们古人的智慧在寓言里体现得淋漓精致。揠苗助长，守株待兔，掩耳盗铃，狐假虎威……这些四字成语我们从小就反复背诵，慢慢理解到先祖训导的踏实、勤奋、诚实、独立等生而为人的品性。
但不论今天的大人，还是今天的小孩，如果只看到它们古老的面目，说教的意味，就无法体会到寓言的乐趣，更不会把它们和自己的生活联系起来——自然很难读懂寓言了。
小学语文课本《守株待兔》
专注给孩子讲故事的“鸟老师”向华说：“我们的孩子和古人的故事隔山隔海，不能相望。”其实，古籍里的寓言有更大的天地值得我们探索，比如道家的旷达，陈仲子的自贵，韩非子的朴素唯物主义。
向华从小受做民间文学研究的父亲影响，在故事的熏陶里长大成人。他热衷研究中国文化和经典古籍，曾参与编写动画电影《宝莲灯》、动画片《我为歌狂》的剧本，拿过金鹰奖最佳动画编剧，如今担任中央美术学院绘本创作工作室教学顾问近十年，专门为孩子创作故事。
向华在无界美术馆给孩子讲故事
为了让今天的孩子从小看得懂先祖们流传下来的故事，向华为古老寓言“换上了崭新的衣裳”，把古文翻译成幽默、风趣的白话，把角色统一成有趣的动物形象。
更重要的是，作为一名父亲，他用给孩子带去快乐和智慧的眼光，选择性地从古籍里挑取了有童趣的、对现代生活有启发意义的篇章，用“故事新编”的方式，给孩子重讲两千年多前的寓言故事——这就是《中国动物寓言》系列。
在向华眼里，真正的好绘本，是让小孩和大人一起成长的。
不同年龄段的人，都可以从一部好绘本里获得不同的东西。强者和弱者，幸运和不幸，聪明人和老实人……在道出世界的参差、复杂的同时，感知到自我的力量，生存的智慧，并且用足够开放的结尾，留给我们空间去体会故事的余味。
02
西汉思想家扬雄（四川郫县人）在著作《法言》里写过这样一段话：
“羊质（身体）而虎皮。
见草而悦，见豺狼而战，忘其皮之虎也。”
向华根据这个故事，新编了动物寓言——“小羊扮老虎”。为了不被凶恶的家伙欺负，小羊从变色龙那里买了一件老虎皮衣，扮成老虎的样子，大摇大摆地在森林里行走，动物们看到他都吓跑了。
“小羊扮老虎”，小绵羊真的把自己当成老虎了，天天虎皮不离身，昂首挺胸，左顾右盼，威风十足。
但是小羊看到青草，还是忍不住吃了起来。这个吃青草的怪模怪样的“老虎”，被狼群暗地盯上了，他们一拥而上，把小羊扒了个精光，却为了争夺虎皮打了起来。小羊乘乱逃走了。
“小羊扮老虎”，小绵羊怕得要死，全身都在发抖，抖得老虎皮像波浪一样簌簌晃动。
虽然《法言》里并没有讲小羊为什么要披上虎皮，但在故事新编里，向华让这只小羊有了自己的想法。
它不甘于弱小，想要变得强大，于是从变色龙那里买来虎皮。这让小羊的形象变得立体起来。而故事的结局也耐人寻味，狼群发现了小羊假扮老虎，第一时间不是吃掉小羊，而是争夺虎皮，团队分崩离析。
新编的“小羊扮老虎”延展了故事背景，加深了寓言的深意。它讽刺人性的贪婪，只顾外在假象带来的短暂利益下，一个人会迷失自我，甚至陷入困境之中。
《中国动物寓言》之“小羊扮老虎”内页图
这样的寓言充满戏剧性的转折，让小孩感受乐趣的同时，也可以代入故事里的动物角色。而大人可以用简单的问题引导孩子：小羊这样做对吗？他能一辈子假扮老虎吗？
也许，孩子会给出惊人的答案。是非判断没有标准答案，孩子可以有自己的理解。我们能做的，就是把故事讲给ta听，引导孩子自己思考和提问。
03
向华的寓言新编，成为了央美绘本创作工作室的故事文本——在指导老师的带领下，绘本创作工作室集体完成了《中国动物寓言》的绘图。
其实早在2016年，小活字和中信红披风合作推出了一套《给儿童的诸子百家寓言以及典籍里的童趣故事》。这套书鲜明的版画风格，给许多家长和小朋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而《中国动物寓言》其实是这套经典之作的续集。
左: 《给儿童的诸子百家寓言》，右:《中国动物寓言》
绘本创作工作室一改风格，用铜版画细致还原了动物栩栩如生的模样。我们看到了神气的鼯鼠，爱幻想的蜗牛，精致的赛马，碎碎念的蚂蚁……詹欣媛、张越、武美汐、田子千、戚翔宇、曹萌、黄亦璠、孙懿8个绘本作家，用他们特有的观察和想象力，把寓言里的角色活灵活现地展示在我们的眼前。
元末明初文学家陶宗仪撰写的《南村辍耕录》里讲了一个寒号鸟的故事，入选人教版语文二年级课文里。这个故事也被纳入这套书中，名叫“爱炫耀的鼯鼠”。
寒号鸟就是鼯鼠，也叫小飞鼠，他有四只脚，长着一对“肉翅膀”，虽然不能真的飞，但不妨碍他喜欢向其他动物炫耀自己。
他和小松鼠比飞翔，和锦鸡比游泳，和小鹿比挖洞，和乌龟比赛跑……它永远觉得自己能赢，永远觉得自己棒极了。
《中国动物寓言》之“爱炫耀的鼯鼠”，他向小松鼠炫耀飞翔的能力。
可是到了冬天，小动物们都做好了过冬的准备。可是小飞鼠，它洞挖得太浅，食物储备得太少，只能哼哼呀呀：“过一天算一天……咳咳！过一天算一天……咳咳！”
《中国动物寓言》之“爱炫耀的鼯鼠”，到了寒冬，鼯鼠日子过得可凄惨了。
不少孩子会一眼喜欢上《爱炫耀的鼯鼠》，因为这只小飞鼠真的太可爱了！绘者武美汐精准地用画笔捕捉到这只鼯鼠神气的模样：他张开翅膀飞翔，他大摇大摆走路，他伸展身体跳高，他趴在水边自恋——搞得其他小动物们很无语，但仍微笑地看着这个自信满满的小飞鼠。
《中国动物寓言》之“爱炫耀的鼯鼠”，和小鹿炫耀打洞的鼯鼠
看到在冬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鼯鼠，你可以问娃：“为啥他这么倒霉呢？”“如果它不想变成这样应该怎么做呢？”，这样一点点引导小孩自己琢磨。
ta也许会说：“小飞鼠好可怜，我不想他这样子，他可以去找妈妈呀。”
也许还会提议：“我们应该找小松鼠帮帮忙，让小飞鼠可以先住松鼠家，或者找小兔子也行。”
在这个画满了动物的绘本里，孩子看到的不只是主角，其他可爱的配角也留在了ta的心里。
小孩的善良促使ta思考如何帮助落难的鼯鼠，这就是《中国动物寓言》的魅力。它不评判、不说教，在故事有趣、画面丰满的前提下，留下足够的空间打开读者的发散思维，让孩子用自己的逻辑去思考和想象。
向华在自己孩子很小时就给他讲故事。他发现，孩子小时候会喜欢里面热闹的部分，大一点会关注整体的故事，再大一点就能从书里学到东西。
在经典古籍里，向华绕过了耳熟能详的故事，首选了趣味性强的、能一下子吸引小孩的注意力的寓言，比如故事里有神气的小鼯鼠，哭哭啼啼的蜗牛，变来变去的小猫咪；其次，他选择了有现实寓意的故事，能让孩子联想到自己在生活里遇到的人和事。
比如《讲究的赛马》，隐射了现实中的“完美主义”或“强迫症”，提醒小读者，精心准备后仍有可能遇到意料之外的差错，这时又该怎么应对呢？
《中国动物寓言》之“讲究的赛马"
最后，向华做了自己的改编，让寓言里的动物角色更丰满，情节更容易理解，故事结尾更具有开放性，有利于大人和孩子读后一起讨论，鼓励孩子对故事的独立思考和解读，挖掘更多不同的可能性。
《中国动物寓言》全8册
说到底，父母是孩子的根基。父母为孩子选择好的童书，希望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，其实代表了他们自己希望成为什么样的人。
当我们把故事的解读权交到孩子手里时，就会发现，和孩子一起讨论故事，和给孩子选择故事同样有趣，同样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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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华/编著
绘本创作工作室/绘
小活字 X 魔法象 出品
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